杭州西湖雷峰塔  资料图片

扬州瘦西湖白塔 资料图片

在汹涌澎湃的江河之畔，当您看到岸边那岿然屹立的巍巍古塔，是否会有“以静制动”“宝塔镇河妖”的感悟呢？水边之塔都是用来止水患、镇鬼煞的吗？似乎也不尽然。

塔起源于印度，是用于和尚坐化后埋葬、供奉舍利子的建筑，传入中国后被译为浮屠，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是指建造七层的塔。塔一般由地宫、基座、塔身、塔刹组成。印度的塔多在塔身安放舍利子，传入我国后，改将舍利子安放在地宫。初期的塔为木质，由于易燃、易腐、易蚀，逐步改为砖石结构。人们出于增强抗震性并扩大眺望视野的考虑，逐步将塔由四角形演变为六角形、八角形，而层高则多选奇数，奇数层与偶数面，象征着阴阳平衡与稳定。塔的基座一般是须弥座样式，这源于佛教中的须弥山。据说此山最大，“佛”“菩萨”均住于此山，亦有稳固之意。

至迟在宋代，塔已经具备了止水患、镇鬼煞的功能。比如，北宋开宝三年（970年），吴越王钱弘俶在钱塘江畔，建塔以镇江潮并取“天地四方”之意名六合塔。清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沅江县历时两年，以花岗岩、青砖垒筑成可俯瞰南洞庭湖的镇江塔，意欲以塔镇江、守护垸围。时光流转，随着水位抬升，湖洲淤没，原本建在湖洲上的镇江塔，已常伫波涛中，大有临波不惊、以静制动的意蕴。

明清时期，志怪小说大行其道。其中有关宝塔镇河妖的离奇情节，大大助推了塔、寺分离，使塔不再是寺庙的专属或标配。比如，明代冯梦龙在其《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中描绘的宝塔镇蛇妖情节，经民间改编为《白蛇传》后，影响愈发深远。《西游记》《封神演义》等志怪小说中，亦为民众留下了托塔天王李靖以塔镇妖降魔的深深烙印。

水边建塔，一个重要功能便是点缀山川。杭州的“雷峰夕照”，在南宋时便是西湖十六景之一。扬州瘦西湖畔的“白塔晴云”也是清代瘦西湖二十四景之一。可以说，塔在山水园林造景中可以起到塑造仰景，丰富景区层次变化，增加景观深度，甚至是画龙点睛的作用。

在河流转弯处，航道发生变化，巍峨耸立的古塔还有航标的作用。比如，建在杭州中河拐弯处的闸口白塔，提示行船即将进入钱塘江。行驶在长江安庆段的航船，若是看到振风塔，就知道航道要在此转弯了。类似的还有桥头建塔，提示过桥入口即将到了，如晋江安海镇安平桥桥头塔。晋江石狮镇姑嫂塔、六胜塔，两塔对峙，亦是出入海口的船只辨识方向的重要航标。

河流交汇处，水流增大、旋涡增多，为保障航行安全，也多建塔来做航标。福州闽江与乌龙江合流处的马尾港附近有许多礁石，极易导致触礁沉船，因而在附近建罗星塔。广东清新县滨江与北江交汇处，船只常在此出险，故地方乡绅集资建鳖头塔，希望镇鳖保平安，亦发挥了航标作用。四川大渡河、青衣江、岷江三水合流处的乐山宝灵塔，相对于乐山大佛的镇水保平安作用，这座塔似乎更多地是作为航标，提醒船工安全渡过急流险滩。

作为航标的塔，在夜晚同样是重要的地标。比如，在漕运时代，京杭大运河之畔的北京通州，向以“一支塔影认通州”而闻名。在水迢迢、路漫漫的旅程中，遥望远方塔影绰绰，其慰藉如同遇到指路明灯。

除了上述实用功能，在明清时期为改善地方风水而建塔，也是屡见不鲜。《相宅经纂》中载，若是都、府、州、县、乡、村，文人不利、科甲不兴，可在本地的东、东南、南三个方向，选高过别处山岭、平地处建塔，便会振兴地方文运。明清时期修建的文峰塔多依此说。比如，浙江温岭市松门镇东翠屏山上的松门文峰塔、浙江临海古城东南巾山峰顶的文峰塔、浙江泰顺县罗阳镇南门的文祥塔，分别选取东、东南、南三个方位建塔。还有一些塔，既是文峰塔，也在河流转弯处发挥航标作用，还可登塔眺望，赏览风景，是典型的“一塔多能”。比如京杭大运河转弯处的扬州文峰塔、江西宁都县城南梅江之滨的水口塔。

还有一类塔建在水流去处，借以留住水运、财运。如明万历年间，人们在今山东临清市城北汶水、卫水合流北去处建塔。此塔虽名为舍利宝塔，但并未发现舍利子。从方位来看，亦不是为了文运昌盛。从百姓、商人、官员“众筹”捐资来看，是期望将水运、财运留下，毕竟临清是一个因水而兴的商业城市。另外，临清舍利宝塔还有镇“海眼”的说法。真实情况是，洪水期水位高涨，地宫防水不好，出现渗水，由此讹传建塔是为了镇压“海眼”，若塔倒掉，海水必然漫流。

现实中，还有一类特殊的塔，称作过街塔，因塔下有高高的门洞可以通行而得名。其寓意是人们不必去寺庙，只需从塔下通过，犹如礼佛一次，便可保平安。在江苏镇江市西北云台山北麓就有这样一座过街塔，为何要建这样的塔呢？因为塔的附近有西津渡，人们靠摆渡船经过浩浩长江，难免发生意外，便募资修塔，祈求平安。

在岁月长河中，因为人们的祈盼，江河湖泊之畔的塔被赋予了镇鬼妖、止水患、缀山川、眺远景、导航向、兴文运、留财运、保平安等功能。塔，也悄然融入人们的生活，化为乡土地标，凝为乡愁符号，沉淀为一处处人文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