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回支渠水位之前不稳定，水量得再核算。”4月7日上午，四川省都江堰水利发展中心人民渠第二管理处金山管理站与德阳市罗江区水利局灌排中心共同召开一季度用水量“对账会”。灌排中心副主任赖祥伟对一条支渠的用水量提出“疑问”，他之所以要求再核算，是因为用水量直接关系到他所在的单位要向对方支付多少水费。

四川省都江堰水利发展中心人民渠第二管理处灌区（下称“人民渠二处灌区”）是都江堰灌区的“尾水片”，过往受限于上游来水量和渠道输水能力，水资源一直是制约当地农业生产的重要因素。在长期生产实践中，人民渠二处灌区通过探索推行“两部制”水价，巧施价格杠杆，促进灌区节约用水和水资源优化配置，2021年成为四川唯一的全国“灌区水效领跑者”。 

当前，四川已全面启动水权与水价改革，人民渠二处灌区在水价改革方面形成的制度经验，或可为四川的相关改革提供有益借鉴。 

改什么？ 

推行“两部制”水价促进节约用水

4月7日下午，罗江区金山镇富荣村7组，几位村民正在撒稻种育秧，水渠里的水缓缓流入秧田。“水放够了的话就把口子堵上，别浪费。”7组组长兰福兴招呼村民注意用水量，节省水费。

人民渠二处副处长张涌介绍，人民渠二处灌区是都江堰灌区的重要组成部分，都江堰的岷江水要沿着干渠奔流两三百公里才能进入人民渠二处灌区，再经过支渠、斗渠、农渠、毛渠流到田间地头，这属于水利工程供水。

“过去不收水费的时候，老百姓对水资源的商品属性没有正确认识，也未形成节约用水的习惯，这对缺水的人民渠二处灌区来说并非好事。”人民渠二处相关负责人表示。 

为破解这一难题，人民渠二处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在灌区推行“两部制”水价，其核心就是希望通过价格杠杆来促进节约用水和水资源优化配置。 

所谓“两部制”水价，通俗来说是一种水费计价方案——人民渠二处每年会按照灌区统计的基本灌面提供基本水量，基本水量范围内的水价较低；而超过基本水量的部分则要按方收费。此外，超用水量还要实行季节性水价差异，一般4—6月用水高峰时段，价格比其他月份要高出不少。

“在收取水费过程中，水的商品属性得到彰显。”张涌告诉记者，作为灌区骨干工程管理单位，人民渠二处将干渠里的水出售给灌区内的地方水利部门，再由地方水利部门向用水户收取水费。 

在这个过程中，价格杠杆如何发挥作用？张涌介绍，因为成本不一样，按照分级定价的原则，地方水利部门向用水户收的是农业供水终端价格，要高于他们向灌区骨干工程管理单位支付的价格，有了这种差价，地方水利部门就会千方百计促进区域内水资源的高效利用。“因为水节约得越多，水费结余越多，地方就有资金进行工程建设和维护等，反过来又可以减少水的渗漏浪费，促进水资源优化配置，形成良性循环。” 

难在哪？ 

改变观念的同时不增加用水户负担 

“上游有的是水，收啥子水费嘛？”“要是不交钱，还不让用水了？” 

这些话，让人民渠二处金山管理站站长李兴刚记忆犹新。当年，他在灌区下乡时，不管走到哪，常有农民围过来向“交水费”要说法。李兴刚说，当时面对质疑，他从节水理论一直讲到市场规律，无奈，一些村民并未完全接受。

水价改革的一大难点就是让用水户乃至全社会理解并支持。不少人担心，向农业用水户收取水费会否变相增加农民种粮负担，进而挫伤种粮积极性？

“必须要改变这个认知。”四川省水利厅水改办相关负责人表示，虽然向用水户收取水费，但要做到不增加农民种粮负担，这也是改革得以持续推行的原因所在。 

一方面，尽管有些地方通过财政转移支付的方式承担了农民的水费，农民不再需要直接支付用水费用，但在四川一些地方财力不足的地区，收取水费仍是水利工程建设、运行的重要资金来源和保障。“不收水费反而容易导致这些地方水利工程建设滞后，末级渠系衬砌率低，输水损失大、用水保证率低，对农业增产、农民增收的危害反而会更大。”上述负责人说。 

另一方面，各地完全可以通过多种政策措施把支出的水费“找补”回来。富荣村就是个很好的例证。兰福兴算了笔账，村里每亩水田要交44元水费，但当地政府对每亩地的各项补贴费用达到120元左右，远超水费支出。“有充足的水源保障，每亩田比缺水年份增产上百甚至几百斤粮食。”兰福兴说，田里的产出不会说谎，大家心里“有杆秤”。 

成效几何？ 

有效引导错峰用水，节水效果明显 

翻看一季度人民渠二处金山管理站与罗江区水利局灌排中心的用水量对账单，罗江区境内大小支渠、放水洞共从人民渠干渠取水超过1000万立方米。 

一季度并非当地农业用水高峰期，为何罗江区却取了这么多水？ 

“我们要赶在4月前，尽可能引导用水户多蓄水。”赖祥伟表示，5、6月份是整个都江堰灌区大春用水高峰期，丘陵灌区和平坝灌区用水要“打挤”，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在于，进入4月，“水会涨价”。 

引导用水户错峰用水，是“两部制”水价的亮点之一。 

“这种水价方案设计，可以积极引导、鼓励灌区用水户多用秋水（7—12月），尽量少在4—6月平坝灌区用水集中时段用水，优化了水资源配置。”张涌说。 

此外，还促进了灌区水源工程的加快布局。据了解，为了能够尽可能多地屯蓄农业用水，人民渠二处灌区范围内共修建了大大小小共计18000余处蓄水设施，利用这些“瓶瓶罐罐”，在每年4—6月农业用水高峰期，能为灌区提供近3亿立方米的水源。 

而在促进节水方面，效果更为显著。根据人民渠二处灌区1988—2020年农业用水量统计数据显示，从“两部制”水价执行以来，尽管灌区的年平均灌面从111多万亩增加到201万亩，但年平均农业用水量却从32005万立方米下降到31108万立方米。 

四川省水利厅相关负责人表示，人民渠二处在推行“两部制”水价过程中体现的补偿成本、合理收益等定价原则，以及分时段确定供水价格的管理方式，对各地探索建立科学合理的水价形成机制都将具有示范和引领意义。